假期的开始之初,不少时间是在那个小小的阁楼上度过的,既未去画室,也懒得见更多的人。这与其说是躲避这个炎夏,毋宁说是在逃避这些日子以来的纷纷扰扰。心情这种东西,向来是无法理得清的,尤其是各种纠结与困扰交织在一起的时候。最终,在这个夏天过去一半之后,还是决定出去走走了。大洼选作这次出行的首站,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,只是熟悉,省却了许多繁琐的准备。
这是个多云的上午,久违的雨涤尽了这个夏季的所有炎酷,山色也被洗刷的青翠可人,空气中纤尘不染,远处的山也因此近了许多。拂面的习风夹杂着山野中清新的气息,沁入心魄。闭上眼去细细的分辨——山崖上长满刺的花椒树、涧边青青的野草、山坡上成簇的艾蒿、石板小路上满布的青苔、还有村落里渐渐散却的炊烟,一切似乎都历然于目;几种不同的蝉鸣交织在一起,因这个凉爽的上午而不会觉得焦躁,哗哗作响的溪水踏着不变的节奏渐入心田......
几声刺耳的笛声打破了这种和谐,看着山路上疾驰而过的一辆辆汽车,你不由得又重新审视起这片风景。其实,在相机的镜头里,选取一处纯出于自然的风景已变得绝非易事。在过去的十几年里,起于种种因缘,我已不止一次的探访过这个位于蒙山腹地的山坳了。然而那些似曾熟识的景色,每次再见时却总不免生出些许的陌生。眼前的这条不久前才全线贯通的公路,与过去那条崎岖蜿蜒的小路相比,依旧是盘旋而上,但路面极为平整且宽阔了很多。路边的新土尚不曾被杂草覆盖,这些与周围不相协调的齐整分明的提醒着你,多年来一直孤独的守望在那崎岖山路上的老柿树,终究变作了一份怅惘的追忆。
如同这些守望者一同逝去的,还有心中的那一道道风景。漫步于沾衣的细雨中,这风景纠缠出一份混沌莫定的情愫;安睡在平阔的石板上,这风景又曾透出些许的闲适与快意;登高清啸,风景中满溢着青春的张扬与轻狂;酒酣临风,风景中也曾挥洒出人生的放浪与不羁。或许,现实中的变迁真的没有感觉到的那么剧烈;亦或许,眼前的每处风景不过是一个人心灵的影子。依旧青翠的山色中,慢慢逝去的不过是那些曾经清晰的心情和渐行渐远的青春。其实,或不必为那些逝去的风景叹息;其实,本来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留驻的。该去时就随它去吧,正如该来时自然会来一样。
人生终也是一道道过眼的风景。当游客们成群结队搭乘着旅行大巴,一路坦途的阅尽一处处名山大川时,我却依旧是这险涩山路上蹇蹇独行的旅者,固执的寻找着那一处处属于自己的风景。
写于年夏,当时艺术、绘画或是其他一些方面似乎都被一种莫名的困惑占据,那年秋天烧掉了部分过去的画稿,也是那年秋天第一次去了景德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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