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重整家业，探路前行
忙完了父亲的丧事，母子俩仍沉陷在悲痛之中。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，母子俩从来不去赶集，也不去串门，整天悲形于色。
一天，母亲说：“孩子，我们娘俩整天光这样不行呀。我们还要过日子呀。明天，我想到街上找户人家雇给人家做个针线活什么的，可能苦点糊口的钱。”
朱泽仪抬起头来，含着眼泪，对母亲说：“娘，你不能再这么辛苦了。你不要去雇工了。我去找老爷家，看看可能借点吃的。以后再还给他，我们慢慢苦就行了。”
“那，那能行吗？老爷可能愿意？”
“我去试试看吧，也许老爷能行这个好的。”
“那你就去求求老爷帮个忙，行行好。”
早饭后，朱泽仪整理整理衣服和鞋子，就去了老爷家。来到老爷家门口，朱泽仪一看，门里门外一个人也没有。哎，真是有点怪了，朱泽仪心里嘀咕着。他走进院心，大声说道：“人呢？怎么没人的？”说着他就停住了脚，往院子四周看了看。只见院子的东北角上有四个人，正在抬什么东西。他们全神贯注，根本没听见朱泽仪的声音。朱泽仪忙得走过去：“你们在抬什么东西呀？”大家一看朱泽仪来了，都停下了手，说：“小朱师傅这么早的？这是老爷叫我们把这个碾子抬到门北旁，这里准本放些菊花的。我们四个人抬都费劲呢。你看，又不能滚，滚了怕压坏地面砖头呀。”
“嗷，这样也好，你们也得到锻炼了。来，我也来帮帮忙呗。”
于是，五个人就抬了起来。显然，朱泽仪是比他们的臂力大，他的加入，五个人就一气头抬到大门北旁，摆正放好。朱泽仪说：“这个碾子放在这里，也是你们练功的工具。你们每天几遍走到这里，用手晃动几下碾子，用脚踢踹碾子几下，时间久了，你们的功夫就练出来了。你们看看我，我的做法。”接着，他就用手晃动，用脚踢踹碾子，并且解释说：“用脚踢踹时，只能用脚底板子，不能用脚面和踝骨。”
朱泽仪正在给大家讲解的时候，二跑腿的和老爷就从客厅里出来了。老爷说：“小朱师傅这么早就到了，在教他们什么功夫呀？”
“老爷你早，我在给他们讲利用碾子练功的。”“呕，那好啊，大家要好好地听小朱师傅的话，练出功夫来，除了保护好我们家，也能保护我们双沟的乡民呀。乡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。”老爷说着还用手比划着。
这时，几个看家的都到门口去了。二跑腿的到院子外面去了。老爷说：“小朱师傅，到屋里坐吧。”
朱泽仪就跟着老爷到客厅里坐下来。
“小朱师傅是特意前来教练武功的？”
“不是，老爷，我是特意前来求你帮个忙的。”
“你看，我不是和你说过吗？你家里有什么事，需要我帮忙的，你就只管说。什么事？你就慢慢说吧。”
“老爷，我们家由于家父治病，后又过世，造成家中生活难以维持。我母亲叫我来向老爷借些口粮。不知是否给老爷增加难为了。”
“不不，小朱师傅，你想得多余了。现在，你的父亲不在了，说句内心话，你就像我孩子一样了。我就应该帮助你们娘俩。好了，不要多说了。不光口粮借给你，我还要帮你把酒坊开好。从明天起，我就把口粮给你递过去，再给你些银钱，鼓起精神来，重整家业。”
朱泽仪听了，眼泪唰唰地往下流。哽咽地说：“老爷，你把我们看成一家人了。我太感谢你了。”
“我们就是一家人嘛。你看，那次，你和你父亲为了保护我们家，打跑了土匪强盗，我能忘了吗？你父亲把我们当做一家人呀。好了，中午就在这吃了饭再回去。那事，我明天就派人送去。”
老爷一再挽留，叫朱泽仪在这吃午饭再走。
朱泽仪说什么也不肯，他对老爷说:“母亲一个人在家很孤单，我要赶回去。”说罢就走了。
第二天，老爷就二跑腿的又带个看家的，赶着小驴，驮了两大口袋麦子送到朱泽仪家。朱泽仪母子俩感激得不得了，连忙迎到门外，满脸的悲伤就到今天，才露出微笑来。
二跑腿的把粮食卸了，也没有停步，转头就回去了。
大约过了有十来天时间，朱泽仪就按照老爷的建议，又重新置办了烧酒的工具和原料，烧起酒来了。
第一蒸子酒出来了，他按照父亲生前讲的，把酒装进坛子里，封好了口发酵。
一天，他来到老爷家，把烧酒的情况和老爷说一遍。他说：“我要记住父亲的话，做人要真诚，做事要规矩。等几天，我把发酵好了酒拿来给老爷尝尝，看看是不是中意。”
老爷说：“孩子，我感觉到你人不大，可是做人很规矩的。有好多事情，我都是受你的启示呀。我本来还是有点自私的。所以，有的人就骂我，还恨我。那次，土匪来抢我家，据听说，就是我的民怨太大了。幸亏那次，穷人偷我麦子，我听了你的劝说，没打他们，不是你的劝说，我又闹出民怨来了。孩子，以后啊，有什么事，你就多劝说劝说我，我还是喜欢你的。”
“老爷，你太客气了，你的为人还是很善良的，你还要多多地指教晚辈做人做事呀。”
“孩子，我这样想的：你呀，就到街上来开酒铺子卖酒，同时，也好照顾我们家，也能多教民团的武功。你看好不好呀？”
“老爷，那，我们家没有店铺呀，那怎么成呢？”
“我们家在街北头还有两个店铺，你用一个不就行了吗？”
“老爷，那不行啊，我们家连租房费都交不起呀。”
“不要。怎么要租房费呢？就是我自家孩子做生意，还要租房费呀？你把酒烧好了，就进到店里卖就是了。”
“老爷……老爷，你也太善良了。我要永远记住你的恩情。”朱泽仪含着泪说。
“好了，不说这些了。明天，你就开始筹办吧。一切都有我撑腰了。”
第二天上午，朱泽仪把几个结拜兄弟都找来，整理街上的店铺，又从家里用独轮车推些酒具去。一个上午的时间，一切都整理好了。
酒铺里放几条小板凳，几条大长板凳，还有一张小方桌子，一张简易的柜台。柜台两头用砖头砌起来的，中间是四根木棍子并排挡起来的。柜台里面放两个酒坛子，柜台上面放一个大盘子，盘子里面放着三个酒端子：一个半斤的，一个二两的，一个一两的。柜台后面还有一张破方桌子，留作记账收钱用的。
又过了十来天，家里的酒也发酵好了，也都弄到店铺里了。朱泽仪对母亲说：“娘，明天正好是七月初六，老爷给我弄得店铺，我和老爷也说过了，正式开张了。你明天也要到店铺里看看热闹呀。"
母亲微笑着，站起来，双手摸在儿子的脸上，说：“儿子，咱家烧了多少辈子的酒，也从来没有街上的店铺，你这生意就做大了，这都是托老爷的福气呀，咱们可不能忘恩啊。明天我去，我得去。咱们家有店铺啦。”母亲笑得嘴都合不拢呀。
第二天，天还没大亮，母亲就起来了，匆匆忙忙地做好饭。娘俩吃了饭后，把一些卖酒要用到的东西又审视了一遍，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的了，就准备走了，忽然，母亲说，“那……卖酒还要带个盛钱的盒子呀。我们家的那个破钱盒子就带着吧。”说着，她就从屋里的墙角里拿来那个破木盒子。朱泽仪一看，还真是的，真得有个盛钱的盒子才是。看着母亲手里的盒子：“娘，你想得真周到啊。”
母亲笑着，拿着钱盒子就走出了家门，儿子就锁上了门。娘俩就往街上去了。
来到街上，一看店铺门口站了十几个人，都是朱泽仪的结拜兄弟和老爷家的看家的，就连二跑腿的都来了。他们在门口走动着，还大声地说着：“他们的酒一定好卖，因为是老酒。老酒。”
朱泽仪娘俩来到店铺门口，开了门，几个看家的都进到屋里去了，他的几个结拜兄弟都还在门走动着，因为他们怕有人来闹事。大宝说：“我们几个弟兄只能在门口走动，不要堵门影响生意，因为我昨天听到有人说要来砸店闹事。还是小心为要。”
那街上赶集的人一看店铺门口围了那么多人，还都闹哄哄地说“好酒，老酒”的，也都围了过来，进到店里，一闻，酒的味道真香，可能是好酒，有的说：“我们尝尝，品品味。”朱泽仪一听，觉得对呀，应该叫人家尝尝，品品味嘛。规矩做生意嘛。他用小黑碗递过来一些酒，客人接过酒，品尝了一点，放下碗说：“好酒，好酒，不错，好酒。给我来半斤。”这下好了，客人们都争着买了，半斤的，二两的，四两的……忙不过来了。可是，只有两三个人买一斤的，买二斤的就一个人。很快，一上午，两坛子老酒买了一坛子半了。那几个看家的照应着酒不走钩子，二跑腿的帮着收钱，母亲，坐在那里插不上手，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着。那帮小弟兄就在门口走动着。
到了中午了，朱泽仪说：“兄弟们，今天，多谢你们架势，天到中午了，我去买些烧饼，端几小碟子菜来，大家就在店铺里品着我们家的酒，吃点烧饼吧。将就将就吧，不能都饿着肚子啦。”
“不，小朱师傅，我们家老爷说过了，今天你家店铺开张，老爷高兴，老爷安排好了，全到老爷家吃饭。老爷说一个都不能少，全去。老爷就是叫我来招呼你们的。”二跑腿的说。
“好吧。那我们都是老爷家的人，也就不要客气，都走吧。娘，你也要去。”朱泽仪说。
于是，大家全都去老爷家吃饭了。一到老爷家，老爷迎到门口，笑嘻嘻地把大家让到家里。老爷说：“咱们都是一家人，都不要客气，有难同当，有福同享。你们看不好吗？”其他人都感到自然。可是，朱泽仪的母亲却十分拘束，手足无措，不知道怎么往里面走，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，只是一个劲地微笑，微笑。老爷也看出来了，老爷说：“小朱师傅，扶着你娘来吃饭吧。我看你娘很不好意思的。没什么，都是一家人嘛。”
“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家，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。俺还有点转向呢。”朱泽仪母亲说。
大家一听“转向”，都嬉笑着，那个看家的说：“我刚来的时候，也有点转向。”
其实，这是正常的，到一个生地方，从来没见过这么房子，这么大院子，这么阔气排场，就是不适应，好转向。
大家分成两个桌子，坐下来吃饭了。虽然不是待客，但是，老爷家很尊重他们的，每桌六个菜。老爷意思六六大顺啊。
大家吃过午饭，老爷说：“我有个想法，就是那次小朱师傅给我的启示，我们对待穷人要同情，要帮助，要救命。对待强盗土匪，对待坏人，一点不让，要狠打，要毫不留情，要保护我们这里的安宁。我想啊，你们在我这里做事，也不能就图点吃的，你们还有家，你们有的还要娶媳妇成家。今后，你们每个人在我这里好好干，忠心地干，我除了管你们吃，每到年底，我每人给你们五担粮食，一吊铜钱。你们到酒铺子里做事也一样，这酒铺子就等于是我和小朱师傅合开的。小朱师傅多得钱，我少得钱，或者不得钱。大家都能好好生活着，我就是积德了。小朱师傅，你看呢？”
大家庭听了都流眼泪，朱泽仪听了更是流眼泪，就连朱泽仪母亲都流眼泪了。朱泽仪说：“老爷，我父亲在世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，要我匡扶正义，同情弱小，多行好，救助有难的人，还教我不要仗势欺人。今天老爷讲的道理，和我父亲讲得一样啊。兄弟们，我们一定有难同当，有福同享。从现在起，我们就按老爷讲的做。娘，你先回家把团丁们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作了纠正。接着教授新的套路。
朱泽仪在前面，边做边讲解。他和团丁们同向，先把这几路拳法做一遍，然后教练。团丁们看着都有些惊讶，心想：这样的功夫谁能招架得住呀，想躲也躲不过去呀！不过，团丁们还是非常用心学的。朱泽仪说：“转身钩拳，身体转动要快，从对方侧面钩过去，这主要钩对方的眼睛和嘴巴，要钩拉并用，不能迟疑。太空探步，这个招式是向前腾空跃起，左脚着地，右脚飞起，右脚尖绷紧前踢。目标是对方的胸部和脸部。转身摆肘，是针对后方目标的。肘要平，平上或平下，都可以，但都要保持平面进攻，这样才有力。现在，大家自己练练看。”
团丁们都在认真地练习。太空探步，这个动作就连大宝都不没学过，不过，大宝接受还是快一点的。大宝带头做了几遍，有点像，于是，大家在跟他一起做。朱泽仪看着，说：“大宝的动作是对的。就是脚尖没放平，右脚飞起没有力气。这样就战胜不了对方。你们看，应该这样做。”朱泽仪又做了一遍给他们看。当前脚飞起的时候，朱泽仪踢在了前方的粮食囤子上，就看那粮食囤现出一个大洼瘪子，粮食哗哗地往外面淌。大家都笑着忙着去堵囤子的窟窿。朱泽仪笑着说：“把那折子上下拉拉就行了。我这是做示范的，你们可不能这么乱踢呀。可以找细树枝条插在那里练习。”
囤子的窟窿堵好了，大家又开始练习了。那真是，练得浑身是汗，但是，没有一个嫌累的，大家越练越有劲头，越练越有兴趣。尤其是金蛋子和毛蛋子，更是刻苦，别人练完一遍还休息一下，喘口气，他俩不是的。练完了一遍，接着又练一遍，再练一遍，怀金说了：“你俩也要休息一下呀，要是身体练垮了就麻烦了。歇歇吧。”
“对，歇歇吧。功夫也不是一天练成的，要坚持练习才行。”朱泽仪说。
大家也都停下来休息了。
老爷出来了。老爷说：“大家要是太累了，我看就回家休息吧，也能做点家里的事情。”朱泽仪也觉得老爷安排得对，于是就都回家去了，只剩下几个看家的了。
朱泽仪回到家里，又把酿酒的原料和工具整理一下，准备过天把再烧一蒸子酒。整理好了，他来到堂屋里，看着母亲还在做针线活儿，就蹲到母亲跟前，说：“娘，歇歇吧，不要太累了。要有个好身体才行啊。”母亲抬起头来，脸上挂着微笑：“儿子，娘是知道的，你也要注意身子，你还小，正是长身子的时候。”她放下手里的活儿，又去做晚饭了。
朱泽仪在堂屋里转来转去，有点不知所措，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，这时，他突然想起来了，原来上午卖的酒钱还放在店铺里。想到这里，他说：“娘，上午卖的酒钱还在店铺里，我得去取回来呀。”
“是呀，是呀，要取回来呀。那你就去吧。天快晚了，你要小心呀。”
朱泽仪一路小跑，来到店铺里，打开门，匆忙把钱整理到袋子里，带回家来了。
来到家里，他把钱袋子递给母亲，母亲看着半布袋子铜钱，笑得合不拢嘴。她把钱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上。
第二天，朱泽仪把几个兄弟都找来了。他对兄弟们说：“我们都是好兄弟，以后，你们都到我们家来帮着烧酒，做酒的生意，每年我要给你们每人就这个布袋子——五袋子铜钱，作为工钱。老爷那边，每年每人给你们五担粮食。这样，大家都可以养家糊口了，也可以说媳妇了。这事儿，你们回家后，也要和家里人讲明白了。”
弟兄们听了都笑了。大宝说：“哥，那……你这样就带着咱们发财喽，老爷带着咱们发财，那咱们真是一家人啦。谁家的爹娘不喜欢呀！还要说？说什么？我满意了。你就说吧，咱们做什么活？”
朱泽仪说：“现在，我来对料子，你们就来翻动。我叫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就行了。”
兄弟几个来到西厢房里，把酒糟摊开来，朱泽仪搬过料子来，用干瓢把料子撒开，教大家拌匀了，堆起来，又用草垫子盖好了，说：“大家也都累了，也就不练功了，回去吧。别忘了，我讲的事情，告诉父母一声。”
小弟兄们都欢蹦乱跳地回家去了。
#小说推荐#
作者简介
李世金，明光市历史文化研究会。李亚东，东部战区*人。